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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电量、数据中心及“南贵北乌”
华说
用电量向来被视为观察一个地区和国家经济运行的指标，因为不容易作假，而且直观。中国电力企业联合会最近发布了上半年的用电量数据。数据说，今年上半年，全社会用电量3.4万亿千瓦时，同比增长5%。分产业看，第一产业用电量345亿千瓦时，同比增长5.0%；第二产业用电量23091亿千瓦时，同比增长3.1%；第三产业用电量5552亿千瓦时，同比增长9.4%。中规中矩。
整体而言，中西部的表现更为亮眼一些。31个省份中，有28个省份用电量呈现正增长。在14个用电量增速超过全国平均增长水平的省份中，除海南、河北外，其余均属于中、西部省份。西藏、内蒙古和广西分别以16.6%、12.1%和10.9%的用电增速名列全国“前三强”。而从行业来看，数字化、信息化相关行业用电增长显著。譬如说，互联网数据服务业、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用电今年上半年同比分别增长46.2%、35%。
将这两者放在一起说并非无因，因为云计算、大数据中心等项目的投运，是拉动中西部省份用电量增幅显著的一个重要原因。骤眼看来，以云计算、大数据中心为代表的互联网和信息服务业是高科技行业，而中西部省份又是经济发展落后的代名词，反差甚大，两者不容易联系在一起。“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这刻板的印象大抵也是如此。既是成见，则非事实。譬如说，上半年夺得用电量增速榜眼的内蒙古，其旗下的乌兰察布市而今正在成为国内的另一个大数据产业重镇，苹果、华为二期、阿里巴巴等知名企业的数据中心项目纷至沓来，规划服务器规模多达100万台。
提到大数据产业，人们首先大抵会想到贵州，近年来该省的大数据产业发展令人刮目：第一个国家大数据综合试验区，第一个大数据交易所，第一个大数据国家工程实验室，第一个国家级大数据产业国际博览会。包括华为、阿里巴巴、腾讯以及谷歌、英特尔、微软、苹果等在内世界知名企业均在此建设数据中心。这个茅台和老干妈辣酱知名的省份如今已然成为中国“数据中心之都”。
贵州和内蒙古乌兰察布的先后兴起，大数据行业遂有“南贵（贵州）北乌（乌兰察布）”之说。问题来了，中国的大数据产业重镇，为什么会出现在贵州？出现在内蒙古？
当然可以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比如国家对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的政策支持，比如当地政府在地区竞争中更为积极主动，比如地理位置、交通运输条件适宜等等。然而，上述的因素，不为贵州和内蒙古说独有，或者说别的省份也能做到，因而不可能是问题的要害所在，那么，决定贵州和内蒙古在角逐大数据产业重镇的竞争胜出的关键局限是什么？以余观之，核心要点是丰裕的电力资源和适宜的气候条件带来的用电成本的低廉。
“未来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是数据”，“数据是新时代的石油”……数据的重要性如今在不同场合被反复提及和强调，数据产业也因而理所当然地被视为新兴战略产业，高科技产业的典型代表而备受追捧。这自然是不错的。然而，从能耗的角度看，数据产业却是一个“能耗大户”，是不折不扣的高能耗的产业。
大数据中心不仅集聚了大量的服务器，还包括计算机系统和其它与之配套的设备，以及数据通信连接、环境控制设备、监控设备以及各种安全装置。为了保证网民能够24小时无间断上网冲浪，数据中心机房内的服务器必须一直提供全天候服务。由此带来的耗电量极为惊人， IBM公司的统计数据表明，能源成本占数据中心总运营成本的50%。这能耗成本又分为两大部分，一是机柜的耗电成本，二是机柜散热带来的空调耗电成本。前者取决于服务器研发生产的技术工艺水平，后者则与室外温度密切相关，不言而喻，气候凉爽可以减少空调耗电量。
能源成本或者说耗电费用是直接成本，也即是不生产不需要支付的成本。经济学说得明白，直接成本决定行为。也就是说，面对需求这种成本决定是否生产以及产量几何。数据中心的运营成本中，耗电费用占据了一半，是构成直接成本的最大部分，一个企业要建数据中心，降低这部分成本是企业首先需要考量的。如何降低这部分成本呢？首先是电价要低。电费越便宜，同样的用电量支付的成本越低；其次是减少用电量。用电量越少，同样的电价下支付的成本越低。在技术水平给定的条件下，机柜的耗电成本是不变的，要减少用电成本，则需要在减少空调上下功夫。
这就是贵州和内蒙古胜出的原因所在。贵州和内蒙古都是电力产出大省，电力资源丰裕，是国内主要的电力输出省份。贵州煤炭资源和水力资源丰富，电力生产“水火”相济，供应省内之外大量输出至广东广西。内蒙古煤炭资源极为突出，火力发电量排行全国第三，同时也是国内最大的风力发电省份和第三大太阳能发电省份。丰裕的电力供应带来的是什么呢？低廉的电费。不止此也，贵州和内蒙古的气候适宜。贵州年均气温14℃到16℃，夏季平均气温22.5℃，冬季平均气温6℃到8℃；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全年平均气温4.3摄氏度，盛夏的平均气温18.8摄氏度。凉爽的气候，大幅减少了空调耗电量。全国最便宜的电价加上适宜的气候，双管齐下，带来的是数据中心的最大的成本——电费大幅节省，吸引着众多知名企业慕名而来。
“南贵北乌”可不是凭空而来的。电费的节省，是这一格局形成的关键局限。
20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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