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四大科技巨头3年至少52起反垄断调查，谷歌领94亿罚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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硅谷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反垄断风暴。

7月23日，美国司法部宣布，已启动对美国科技巨头的反垄断调查。该调查将面向“市场领先的在线平台”，尤其是网络搜索、社交媒体以及网上零售业服务等。

尽管在声明中，美国司法部未点名针对哪些科技巨头，但不难推测谷歌(Google)、苹果(Apple)、脸书（Facebook）和亚马逊（Amazon）（简称GAFA）在名单内，因为近来美国政府对它们不满已颇为明显。

今年5月底，有外媒援引知情人士报道，美国司法部一直在为针对科技巨头的反垄断调查做准备工作，并就调查由谁来牵头与联邦贸易委员（FTC）达成分工协议。

其实不仅在美国本土，四大科技巨头在海外也屡遭反垄断监管。

南都记者日前盘点发现，GAFA近三年在全球17个国家或地区至少卷入52起反垄断纷争。其中欧盟和意大利的“攻势”不容小觑，四家无一幸免全被盯上。

与其他三家常被指控滥用平台优势，偏袒自家服务或收取不合理费用等不同，脸书主要因数据问题而遭反垄断调查。论被罚最多的当属谷歌，三年累计约收到94亿美元罚单。

过去几十年，以GAFA为首的科技巨头一路高歌，市值不断上涨。然而在科技巨头版图扩张的同时，反垄断也如影随形。

近日，南都记者检索公开报道和各国反垄断执法机构发布的通报发现，据不完全统计，2017年至2019年7月19日，GAFA在全球17个国家或地区至少遭遇了52起反垄断调查。它们之中“炮火”最猛烈，对美国科企毫不手软的当属欧盟。

GAFA在全球范围内遭到的反垄断调查情况。

数据显示，四大科技巨头近三年在欧盟约卷入11起反垄断“麻烦”。需要指出的是，这些“麻烦”既包括欧盟竞争委员会官方披露已立案的调查，也包括知情者向媒体透露的尚未公开宣布启动的调查，以及相关企业向欧盟投诉的潜在审查。

南都记者统计发现，欧盟委员会发起的正式调查共有6起，一半与谷歌有关，其余三家各占1例。目前4起案件已有调查结果，谷歌三案合计被罚93.9亿美元，脸书领了1.2亿美元罚单。

紧跟欧盟，这两年意大利反垄断机构对GAFA也“火力全开”。在意大利竞争和市场管理局（AGCM）官网上，南都记者共找到4份声明。2018年，脸书和苹果分别因数据收集问题和iphone“降速门”被意大利罚款1000万欧元（约合1140万美元）。

今年4月16日，AGCM宣布对亚马逊展开反垄断调查。一个月后，5月17日，AGCM再披露谷歌也涉嫌垄断，声明指出这项调查将于2020年5月30日结束。

视线从欧洲转移到美国，GAFA在自家大本营的日子也不好过，不仅要面对来自两大反垄断执法机构——美国司法部（DOJ）和联邦公平贸易委员会（FTC）的监管压力，而且还要应对最高法院和地方法院的诉讼。

南都记者统计，GAFA三年来在美国至少引起9次反垄断争端，其中4起诉诸法院，另有5起来自监管部门。

7月23日，美国司法部发布声明称，正在调查“市场领先的在线平台”是否利用市场主导优势来抑制竞争、阻碍创新或损害消费者利益。这标志着美国反垄断监管机构正式启动针对科技巨头的调查。

值得一提的是，FTC在隔天24日发布声明称，同意与脸书就未能充分披露滥用用户数据风险等指控达成和解，脸书为此赔付50亿美元。这是FTC目前对科技公司开出的最大罚单。

从脸书此次因隐私问题付出的代价看，如果美国监管机构证实GAFA存在垄断行为并损害市场竞争，开出的罚单或许不比欧盟低。

从数据来看，脸书三年遭到5次反垄断调查，其垄断行为在四家中并不明显。亚马逊涉案12起，三分之二的案件还在调查阶段，暂无披露结果。谷歌卷入16起反垄断案件，6件已领罚，还有1起有关应用程序的指控，在美国被认定不存在垄断问题。

GAFA遭遇反垄断调查的情况。

四家之中遭遇反垄断“炮火”最频繁的是苹果，三年合计19起，比亚马逊加上脸书的总和还多。梳理苹果这三年卷入的反垄断案件，不难发现，争议点聚焦在应用程序抽成（苹果税）和手机业务上。

今年3月，流媒体音乐服务提供商Spotify向欧盟投诉苹果滥用App Store的规定限制竞争。6月底，有iOS平台的开发者提起反垄断集体诉讼，控诉苹果滥用在iOS市场的垄断地位设定产品最低价格，向应用程序开发商收取99美元年费，和对应用销售征收30%的佣金。

在中国，苹果也曾引起反垄断争议。南都记者统计发现，2017年，苹果强制下架部分中国App，当时有国内开发者委托律所，向国家工商总局和发改委举报苹果在应用商店的经营过程中涉嫌垄断。

苹果被指涉嫌垄断的业务。

针对外界对“苹果税”的质疑，苹果高管Kyle Andeer在近期美国国会的反垄断听证会上回应，绝大多数的应用程序（84%以上）并没有与苹果分享任何收益。在苹果商店的近200万款应用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由苹果自己开发。

尽管5月13日，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消费者可以向苹果发起反垄断诉讼，但目前关于苹果App Store是否具有垄断行为尚无定论。

南都记者统计发现，苹果的iPhone业务也经常招到各国反垄断机构的不满。过去三年，韩国、日本、俄罗斯、埃及和加拿大等5个国家都曾对苹果发起调查，以评估它在本国销售iPhone过程中是否存在反竞争行为。

传出最新进展的一起案件发生在韩国，7月4日，韩国公平贸易委员会证实，苹果韩国子公司于一个月前提交了反垄断调查和解申请。此前，该委员会怀疑苹果韩国分公司不公平地将iPhone的销售成本（包括广告、发布活动和维修等），转嫁给当地移动运营商，涉嫌不公平交易。

2019年，埃及竞争局责令苹果应在60天内“取消对分销商在埃及境内销售产品的任何限制”，因为苹果的一系列销售手段，导致iPhone在埃及的价格比中东地区其他国家高出至多50%。

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苹果还因手机“降频门”，未向用户告知iPhone系统升级后电池性能下降，而遭到意大利竞争管理局处罚1000万欧元（约合1140万美元）。

7月16日，在美国国会举行的反垄断听证会上，美国反垄断委员会主席、众议员戴维·西西林(David Cicilline)质问亚马逊高管，是否利用其平台上的第三方卖家数据来开发销售自家的产品。

这也是欧盟极其关注的竞争问题。听证会结束隔天，欧盟委员会于17日正式宣布对亚马逊启动反垄断调查。在声明中，欧盟指出亚马逊扮演着双重角色，一方面作为零售商在亚马逊上销售商品，另一方面作为销售平台为其它零售商提供服务。

基于这种双重角色，针对亚马逊的反垄断调查重点也主要集中在它是否滥用平台优势偏袒自身服务，以及如何使用第三方卖家的数据。

过去三年，亚马逊至少面临12起反垄断调查。仅今年上半年就传出7例，除欧盟和美国外，英国、意大利和奥地利也盯上了这家在线购物巨头。

4月16日，意大利反垄断监管机构（AGCM）在官网披露，正在调查亚马逊是否滥用在电子商务和物流服务的市场支配地位。在这次调查中，亚马逊被指偏袒参与自家物流服务的第三方供应商，为其提供在商品可见性和改善销售的便利，从而导致其他不参与其服务的卖家丧失竞争优势。

今年7月，奥地利联邦竞争局（BWB）发文称，过去三年接到多起有关亚马逊偏袒自家服务的投诉，去年12月，奥地利零售协会还就此提起诉讼。目前，奥地利联邦竞争局启动针对亚马逊的反垄断调查程序。

亚马逊的“双重角色”惹争议。

统计GAFA遭到反垄断调查的缘由，南都记者发现，针对苹果、谷歌和亚马逊的指责大部分是利用自身优势，涉嫌作出损害竞争对手或下游经营者的平台垄断行为，但针对脸书的调查表面上是反垄断，实质上与数据合规有关。

过去三年，脸书面对的监管压力来自欧美国家，德国、意大利、欧盟和美国的反垄断执法部门先后向脸书发起5项调查。

脸书的反垄断问题集中在数据。

2017年5月，脸书因在三年前收购WhatsApp时向欧盟提交了不正确信息，被欧盟罚款1.1亿欧元（约1.22亿美元）。据欧盟委员会介绍，脸书此前表示该平台和WhatsApp无法做到自动匹配用户账户，可两年后脸书推出的服务表明实际可以做到这点。

2018年12月，意大利竞争和市场管理局（AGCM）也对脸书开出一笔1140万美元的罚款。理由是，脸书未在注册过程中告知用户可能会被收集数据并提供给第三方。

今年2月，德国联邦卡尔特局（FCO）表示，将禁止脸书在德国强迫用户同意其不受限制地信息收集行为。去年12月，FCO在经过一年多的调查称，脸书滥用其市场主导地位，在未经用户同意的情况下收集信息。

欧盟委员会曾表示，脸书的问题最好由隐私执法机构处理而不是由竞争监管机构。但因为数据发挥着越来越关键的关键作用，所以欧盟不排除对脸书启动反垄断调查。

今年6月12日，美国司法部反垄断部门相关负责人麦坎·德拉希（Makan Delrahim）曾在一场反垄断前沿会议上提到，除了价格膨胀外，质量下降也是对竞争的伤害。而隐私也属于质量的一方面，通过保护竞争，可对隐私和数据保护产生影响。

当数据合规也成为反垄断领域关注的问题，曾因剑桥分析事件深陷数据丑闻“泥潭”的脸书或许更难摆脱反垄断指责。

从调查结果看，在四大科技巨头面临的52起反垄断调查中，超过半数仍在查，暂无披露处罚结果。其余已审结的案件中，有6起被认定无垄断问题，10起案件公布了处罚金额，还有部分案件公布的处罚决定只披露了企业整改要求，未提到罚款。

统计处罚金额可知，GAFA三年合计收到95.4亿美元的罚款。目前被罚较少的是亚马逊和苹果，分别收到75.6万美元和1140万美元的罚金，其次是脸书约被罚1.3亿美元。收到的天价罚单最多的当属谷歌，身上背负着94亿美元的罚款，约占总数的98.5%。

GAFA遭处罚情况。

截至目前，谷歌共收到来自欧盟、印度、俄罗斯和土耳其反垄断机构开出的6笔罚单。处罚力度较低的是俄罗斯。2015年，俄罗斯一家搜索引擎Yandex投诉谷歌，通过在Android手机预装搜索引擎，取得不公平优势。经过两年调查，俄罗斯反垄断局对谷歌处以4.38亿卢布（约合767万美元）罚款。

对谷歌毫不手软，处罚最重的当属欧盟，不到3年开出3张天价罚单，合计82.5亿欧元（约合93.9亿美元），有人因此戏称谷歌成欧盟“提款机”。针对这些处罚，谷歌表示正在积极上诉。

2017年6月，欧盟委员会就谷歌滥用搜索引擎市场支配地位的行为进行处罚，罚款高达24.2亿欧元。时隔一年，2018年7月再开出罚单，因谷歌滥用安卓操作系统的支配性地位，欧盟委员会对谷歌处以43.4亿欧元的罚款，这是目前全球范围内较大的一笔反垄断罚单。最近的一次是2019年3月，谷歌因扼杀在线广告领域的行业竞争而被欧盟罚款14.9亿欧元。

谷歌遭反垄断指责的争议点。

可以看到，针对谷歌的反垄断指控主要集中在安卓系统、搜索引擎和在线广告等方面。

曾有反垄断律师向南都记者分析，谷歌的安卓操作系统在世界范围内具有市场支配地位，市场份额一般占到全球移动操作系统市场的90%以上，再加上谷歌在各国安卓系统的商业策略是一致的，比如要求设备厂商预先安装谷歌搜索和浏览器等，因此谷歌成为各国反垄断执法的重点关注对象。

尽管遭受反垄断调查的理由和面临的处罚结果不同，但随着监管趋严，GAFA所面临的反垄断压力将更大。

为何科技巨头频频受各国监管部门“关照”？

自2014年上任后，欧盟竞争事务专员玛格丽特·维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开始密集推动大公司反垄断调查，被外界称为令硅谷巨头胆颤的“税收女士”。

今年6月3日，她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G7峰会的演讲中提到，“即使在由大型平台主导的市场，仍有一些小裂痕，创新型的竞争对手可以挤进市场。”维斯塔格说，“我们的工作就是确保大型平台无法封闭这些裂缝，并使他们的位置不受影响，即便在面对创新时也是如此。”

采写：南都记者李玲 见习记者黄莉玲 陈志芳

制图：陈志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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