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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区特约撰稿人 苏世伟 记者 卫蔚
特朗普解禁华为
在6月29日G20峰会中美元首会晤结束后，美国总统特朗普在记者会上表示，同意让美国公司继续向华为销售产品，中方对此也给出了回应。对于天马行空的特朗普的话，多数人可能以为又是他的“心血来潮”；但华为禁令下达后短短一个月，美国科技的领头羊从立刻表忠心到如今的阳奉阴违“曲线卖货”给华为……
美企不顾禁令恢复向华为供货，难道美国政府看不到一点痕迹？美企和政府之间是在躲猫猫、还是唱双簧？这戏剧性转变的背后，我们需要看到的是美国的产业逆行潜藏着种种弊端，使得特朗普开始认识到，任性而愚蠢的华盛顿政客们很可能在帮倒忙。
美国锈带城市的萧条景象
1、愚氓的政客与狡黠的业界
在这次记者会上，特朗普表示：“让很多人意外的是，我们卖给华为大量（初级）产品，它们被华为制造成了各种各样的产品。我觉得这是可以的，我们会继续出售这些产品”。特朗普还进一步表示，这些卖给华为的产品都是美国公司制造的，是很复杂很科学的产品，是只有美国拥有技术和在制造的产品。他说，“实际上我们在硅谷做的事情令人难以执行，没有人能和我们竞争。所以我同意——我很容易地就同意允许他们继续出售这些产品，我们让他们继续卖给华为”。特朗普还补充说，他允许美国公司卖给华为的是没有“巨大国家安全问题”的产品。
美国对华为态度的急转弯让人惊诧。5月15日特朗普宣布“国家紧急状态”，对华为磨刀霍霍，摆出彻底封杀之势，扬言将那些被视为“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不可接受的风险”的公司列入黑名单，这一举动明显针对华为。同时，美国商务部宣布禁华为进入美国市场并禁止向华为出口美国技术和材料。由于华为在5G核心技术上的领先优势，白宫前首席战略师班农认为，搞垮华为远比扭转贸易逆差更重要。
宁肯扭曲本国的产业政策也要扼杀一个外国企业，历史上并不多见。
与政客态度不同，美国产业界对中美产业的高度关联有清醒的认识。高盛最近的报告指出，如果把中国的iPhone生产线全部移到美国，生产成本将提高37%。就是提高美国本土产品的生产率，消化部分新增成本至少需要5年，而且iPhone售价将要上涨15%，才能保证苹果公司目前的利润水平。面对与中国公司隔绝的政策导向，可见美国产业界的焦灼与无奈。
都说美国的一流人才在工商界，我们不得不信服，就在美国政府对华为剑拔弩张之际，美企已经开始“弯道取利”了。6月26日《纽约时报》报道，高通、英特尔、美光等公司两周前就已恢复对华为的部分供货。这些华为的老主顾将华为需要的芯片等相关产品放在美国境外生产，再把不包含给美国“国家安全”带来风险的产品正常卖给华为。这既可维护与华为的生意，又可避开美政府禁令，不违规、不违法，这波操作当真令特朗普预料不到。想当初，这些美国科技巨擎可都是第一时间站出来表态遵守禁令，暂停和华为合作的“乖孩子”。
2、靠政府的传统产业与全球化的新兴产业
美国科技的领先优势和雄厚的产业基础，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获取了巨大利益。进入21世纪，美国创新经济体与传统制造业各行其道，二者差距拉大，导致经济社会矛盾加剧，难以走出结构性困境。随着美国激光、网络、数字、纳米、机器人、先进材料等新技术应用范围的扩展，先进制造业在多个领城保持全球领先优势，2018年硅谷经济増速高达5%，远高于全美2—3%，贡献占加州经济的20%。而由传统制造业和低端服务业为主体的传统经济整体下行，难以提供有技术含量、报酬高的优质就业岗位。2000年至2017年9月，美国共减少480万个制造业岗位，下降幅度达30%。钢铁、铝等传统制造业在金融危机后处境维艰，仅2015年四季度美国钢铁公司亏损就达11.3亿美元，只得通过政府高关税保护寻找出路。
欣欣向荣的美国硅谷
为了走出国内经济困境，特朗普政府执推出“先内后外，以外促内”的组合套路，例如对内将企业所得税率从35%下调至20%，以求肥水自饮；对外以进攻姿态制造贸易摩擦，谋求额外利益。美国政府精准选择海外目标，在汽车、钢铝领城加征关税，重整与欧日等经贸关系；以芯片、5G等领域为基点，断供华为，蚕食中国高科技产业。内外联动的产业和贸易政策，赢得2018年的美国经济的高速增长。2019年1月，尝到甜头的特朗普政府颁发“加强基建项目购买美国货”行政命令，要求政府承包商采购美原料和商品；2月，再次签署行政命令，要求所有联邦机构将人工智能研发和投资置于优先位置。
在国际秩序中的制度性权力和在国际市场上的结构性权力，使美国长袖善舞，但其逆国际化趋势的也使其故步自封，使自身产业发展扭曲。美国政府要建立一个没有中国参与的全球供应链，但美国的产业界肯定不买账，因为在全球化背景之下，中美企业必然有共同利益。美国当下的问题，与全球化本身无涉，而在于美国主动放弃了基础性的生产行业，产业结构没有依据全球化步伐进行调整。同时，美国的高技术垄断企业长期漠视产业链中下游的利益，更奢谈其员工福利。美国的产业政策更是不顾员工利益，美国银行业和信用卡公司游说政府修订的《破产法》中，劳动合同竟然不包括在最优先考虑对象之内。进入新世纪，美国大航空公司都至少经历过一次积极的破产，破产目的往往是逃避履行之前和工会达成的合约。这样，以航空公司破产相要挟，迫使工会接受减薪协议，而公司高管的巨额养老金却照拿不误。
3、亚欧的耐心与美国的豪赌
美国一意孤行的产业封闭政策，是在全球化的道路上逆行，亚欧国家深受其害。大家心知肚明，美国的逆行走不远，都在耐着性子观察美国的动向，等你醒悟，等你合作。如果说特朗普在本次G20峰会上对华为的态度，尚不足以说明美国的醒悟，但美国产业界的行为让人重燃希望。
6月28日《华尔街日报》报道，美国本土仅存的一条苹果生产线也已转到了中国。 2018年，苹果手机的全球销量是2.25亿台，一部苹果手机由500多个零部件构成，涉及全球数十个国家的上千家生产商。苹果2019年的200大核心供应商中，有30家在中国大陆、46家在中国台湾、10家在中国香港，40家在美国、39家在日本、14在韩国、还有供应商分布在荷兰、芬兰、德国、新加坡和奥地利。包括iPhone、iPad和MacBook等，苹果的绝大多数硬件产品都在中国组装生产，唯一被打上“美国组装”烙印的，只有高端的台式电脑Mac Pro。
这款仅剩的在美国制造的苹果产品，如今也将被该公司转移至中国生产。与其他公司面临的问题一样，特朗普向苹果施压，要求其产品更多地在美国生产。今年年初，《纽约时报》提到，因为美国本土不能及时供应小小的螺丝钉，苹果电脑就要推迟数月发售，该公司已经意识到，没有任何国家（包括美国在内）能在规模、技术、基础设施和成本的整体情况上与中国匹敌。让苹果公司难以理解的，在美国德州他们合作的一家20人的工厂车间，一天最多生产1000颗螺丝。虽然最终组装只是电脑制造过程的一部分，但苹果公司却是在用脚投票。
美国早该回归产业政策的本源。美国一些政客太健忘了，美国以往的辉煌是依靠的是企业和员工的缪力同心。人都是有惰性的，没有严格的自律是不会有成绩的，西点军校的毕业生退役后在美国工商界的表现抢眼，很大程度上是他们当年的磨砺所为；在全球产业链中生存，美国公司也要自律，在宽松环境下很难练就公司的真本领。动不动就以关税相威胁，企图通过收割其他国家来转嫁美国自己的国内问题，这样的低俗的美国，哪有令人信服的感召力？
纵观历史，技术与产业的发展呈双螺旋状的非平衡式上升状态，政治、政策的干预都局限在一定的时段，用政治和军事的对抗思维指导产业更是乏善可陈。2019年4月3日，美国国防部国防创新委员会发布《5G生态系统：对美国国防部的风险与机遇》的报告指出：“如果世界其他地区接受中国产品作为5G的更便宜和更优越的选择，这种不匹配将给国防部带来严重的安全风险。美国应继续鼓励伙伴国家保护自己的供应链，并拒绝接触销售5G商品的中国国有企业（SOEs）。”这份报告体现的对抗思维不知要把美国的产业政策引向何方。
如果说美国封锁华为是场豪赌，那么赌注就是其国内信息、通信和技术既ICT为核心的相关产业的“忠心”。但是全球ICT的制造产业链和品牌大部分集中在东亚地区，全球十大芯片买家，有五家在东亚地区（三星、华为、联想、步步高、小米）。美国自恃技术领先而封锁华为等中国公司，事实上必然在推动中国加大在这一领域的投入，中国在ICT领域的赶超成功，必然会使美国产品逐渐边缘化。一旦美国的ICT产品被替代，再想重新进入中国或东亚产业链就难度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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